我没大见过特别粗的椿树,大多不过碗口粗大的树,却高高的比肩乡间的二层小楼屋顶,高瘦的树形,长而细,疏而窄的弯刀状的叶子,自是无法借他避雨纳凉,然而,这一看似用作柴火太窄,用作房檩过细,遮云避雨不能够的看似废物的树,却一直为人所喜欢,古诗里竟也有好多它的影子。
木心之春,这是它的名字,也最终成了它的信仰,谷雨时节的仍旧微凉的晨光里,或一人高,或齐房顶高的田间地头、街头巷陌的无数昏睡的椿树,受了初春晨光的洗礼,从一冬的昏睡中苏醒。深色的、泛了油光的圆润的叶,一点一点地从枯黄的树枝探出头。椿是不会炫耀的,新发的芽没有甚大的味道,就像它的枝条,树干一样,整棵树醒来便是清爽的,没有倦意,没有疲累……
上好的椿芽,便是在这个时节采的。农家的老妇,向来是把椿芽当作自己孩子看待的。从枯枝萌芽伊始,到春光飞逝,新生的芽开始变为木质,常见的有老人守在树边,爱怜的守护着春光的孩子。谷雨前后的椿树萌发的新芽是没有木质的,因而极嫩,极鲜。等到韶华飞逝,谷雨过后,椿树所发之芽叶边变得硬涩,木质填充其间,便无甚好吃之处了。
虽则产椿之时间如是之短,农家却是整年都少不了椿芽这一美味的。初春之椿芽,采之,覆以纸巾包裹,外以塑料薄膜深裹之,存于冰室,则所历岁月虽久,用时取出,仍不失其鲜美之味也。
椿的鲜美醇香是要在口腔迸发的,非是要与味蕾碰撞,这芽才能将这春日的精华释放出来。新采之椿芽,洗净,切碎,拌上豆腐,装盘,即是极美之菜品。豆腐之白,椿芽之墨绿,豆香的清新绵软,椿芽味之厚重缠绵,口感之鲜嫩爽脆,二者的搭配向来是不亚于满汉全席的一绝。倘若将椿芽丁拌入蛋液,那么,即使是再寻常的炒鸡蛋,也会裹上烟火气的氤氲的自然的醇香。
椿,我喜欢这个名字,我喜欢这种树,温婉的带着春天的朝气的的树、灰黄的枯枝里酝酿了醇香,修长的,叶子弯弯的,饱含着对春日的向往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