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讯】梧桐是极干净的树种,幼时只是单薄的一根绿茎,四下几片阔叶罢了。嫩绿色主茎中空,茎外皮略粗糙,有些许斑点,茎内则白色木质密排,细腻非常。幼童则常取其中通枝干,留存四尺,以作儿童式望远镜。
等到梧桐长大,周围的乱叶便眼见得零落,只留庞大的树冠与粗犷的枝条。我家院中据说原是有一棵参天的梧桐的,我也留有些许的印象。那梧桐之粗,堪两人合抱,家里的大白狗便拴在树下,树可遮风挡雨,狗棚便没了必要,再加之狗的粪尿用以肥树,梧桐也愈发见的旺盛。村口抑或稍高之地,皆可观吾家之树。
梧桐有花的,且是罕见的北方的能够开一树花的大树。春时,先开花,后生叶。初春时令,墨黑的树干上便捧出簇簇粉花。梧桐之花原也不见得好看,像极大号的喇叭花,花蕊由冠盖的粉色过度至花底的白色,甚至带有成块儿的色斑,像极山野里的村妇,朴实的叫人说不出话。不过等至成簇的它们从黑枝上冒出来,人便只感受到春日之已来。若是赶上春雨,早起时便常见满庭院的落花,父亲便早早叫我,对着满庭落花教我“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满院子的梧桐花的淡淡蜜意,和着春雨过后的空气的微妙缠绵,竟也最后成为了我关于童年的部分记忆。
等到上了学,又晓得了凤凰“栖于梧桐”,“非梧桐不止,非练食不吃,非醴泉不饮”……便渐渐对梧桐生出更多的好感。总是感觉,在梧桐树的庞大的,开满了花的树冠上,应当有神鸟,有仙人,因为梧桐本就脱俗,本就自然不施粉黛。
等到我家的大白狗挣脱了链子咬了人,狗被卖了,树也被砍了,只剩了一个巨大的树桩在院子正中央。村里的其他梧桐也好像守了契约,渐渐的从我童年的对于梧桐的记忆中隐去,成为若有若无的飘渺……以致到高中时在光荣榜前邂逅到“雨桐”这个名字时竟莫名感叹良久,想来是心下忘不掉那颗雨后的大梧桐了,忘不掉雨后的满城梧桐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