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红跌入尘泥,绿叶披上枯衣,虽然让人惋惜不舍,但来年花还是会红,叶还是会绿,可这世间有一种失去却会成为生命中永远的遗憾。你看,今年的花儿又开了,但失去的人却再也不会回到我们的身边。
洁白如雪的梨花开了,粉嫩可人的桃花开了,金灿灿的迎春花开了,玉兰、杜鹃也都开了,你挨着我,我挤着你,一朵比一朵艳,一树比一树繁;溪水流动起来了,小草儿探出脑袋了,一只只五颜六色的风筝飞上了天。人们迫不及待整理好心情,约三五好友,或赏花或野炊,花丛间绿水畔总会传出一阵阵悦耳的笑声,这真是一个充满希望和生命的季节!
“去年家乡的春天也会这样美吧。”我极目望着最远的远方喃喃地对自己说道。突然起风,一朵花被风吹散了,花瓣静静地飘落在地上,就像爷爷的离去,最终在尘土中安息。“花谢了明年还会开,可是爷爷却再也不会回来了。”我重复着这句话,直到眼泪干涸在眼眶。
爷爷是去年五一去世的,那时花儿开得正艳。大家都瞒着我,每次和我通话时都格外小心,生怕说漏了嘴,我问起爷爷时,他们就说很好。直到寒假回到家中,他们才告诉了我真相。“学校离家那么远,就算你能赶回来,也见不到最后一面的……我们不想你在那么远的地方分心,”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爷爷走得很快,没有受什么罪,丧事进行很顺利,没有出岔子……”我什么也听不进去,我只知道我是一个没有爷爷的人了。
回家的第二天,我去了爷爷的坟地,带着我买给他的平安扣。坟上已经长满了蒿草,又高又密,在寒风中沙沙作响。爷爷就躺在我足下这片冰冷的土地里,永远地睡着了。我没有哭,只是静静地坐下来,等待着什么……爷爷一定有很多话想对我讲,我也有很多事想告诉爷爷。我盯着爷爷坟前的柏树回忆着、想象着,一直坐到了太阳落山。
爷爷是个地道的农民,为人忠厚,但就是不爱与人说话,除了我。爷爷是最爱我的,一看见我,便乐呵起来。可我很少能认真听完他的话,有时爷爷一张嘴,我就一溜烟跑开了。可我的话爷爷不仅听到了耳朵,更记进了心里。
“酸枣应该熟了吧,真想吃。”我随口说说,谁知下午刚一进门就看见桌子上的盘子里盛了满满的酸枣,一颗颗鲜红饱满。“你爷爷真奇怪,怎么会想到给我们送这个东西。”妈妈疑惑地说。酸枣是枣类的一种,但因个头小,味极酸,枝干上有刺,所以在乡下几乎没有人爱吃。我抓了一大把塞到嘴里,酸的我直咧嘴,但是心里却很甜。
爸妈对我管得很严,他们总说“棍棒之下出孝子”,所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问他们要零花钱”在我记忆里是绝对没有的事。但是爷爷却不管他们的那套理论,家里的活他宁可自己多干一点也很少叫我去做,而且隔三差五给我零花钱,给我买好吃的,我见过他笑的最开心的时候大概是我大口大口吃东西的时候了。爷爷虽然对我很好,但却绝对不是没有原则的溺爱。若糟践了庄稼、不好好写作业、偷偷爬到别人家的树上摘桃子都会招来爷爷“无情地管教”。
我与爷爷最后一次见面是假期将走的饭桌上,我举着酒大声对爷爷喊着:“等我毕业了,我就带你去北京看我们的首都。”爷爷不做声,只是看着我笑,其实那个时候爷爷的耳朵已经不好使了,隐约可以听见别人说话。爷爷一个劲给我夹菜,还自言自语:“这一走又是一年,学校的饭菜吃不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见爷爷,听他讲话。
前几日梦到爷爷又回到我的跟前,乐呵呵地冲我笑……醒时,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