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浸了薄薄的凉意,这凉意化作色彩,掠过天空,洒下一片蔚蓝; 掠过田野,染出满目金黄。古语云: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想必她最初掠过的, 是那路旁静默着的法桐, 从叶的边缘入侵, 顺着脉络蔓延, 先是浅黄, 而后明黄, 最后彻底染成绚丽的金红。
不论在何处, 路旁似乎总有法桐的身影。学校体育场外这条走了三年的路, 承载着三年悲欣交集的时光, 我与道旁法桐一起成长。我喜欢听篮球场上呐喊间隙伴着梧叶簌簌的声响, 喜欢透过枝枝叶叶掩映看跑道上青春在飞扬,喜欢在烈日炎炎踩着树荫前行寻一片阴凉。我还记得, 高中回家的路旁也种着法桐, 夜色沉沉中我小心翼翼地每一步都踩在残叶上, 沙沙的声音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指引着我, 不会迷失方向。
与法桐最惊艳的相遇还是那一年在南京。关于这座城中最普遍的道旁树, 似乎还有一个颇为浪漫的传言, 据说宋美龄偏爱法桐,蒋介石便将它种满了整个南京城。在其他的城, 我只见它作为道旁树挺拔决然的屹立, 而在这座城中那样多年逾百岁的古法桐, 主干从不足一米处一分为二向上生长,如同伸出双臂拥抱蓝天, 两旁的枝干交叠, 葱葱郁郁, 织成天然拱桥,偶有细碎光影洒在沥青路面, 斑驳中就是一段梦境。那一排排的法桐, 想是见证了百年来风风雨雨,才会选择在繁荣发展的如今以淡然的姿态默默守护这座城吧。
也许你偏爱春日的法桐,新叶刚萌,浅嫩的绿色;也许你喜欢夏日的法桐, 蓊郁炽烈地交织出片片浓阴;还或许你欣赏冬日的法桐,洗尽铅华呈素姿,映出一番肃穆。但我一直固执地觉得,法桐是专属于秋日的意象。这意象并不是你想象中 “缺月挂疏桐, 漏断人初静” 或是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这般凄冷孤寂,而是法桐的色彩在秋日的喷薄绽放。见的最多的大抵是它的叶儿化作只只金蝶, 跳完生命中最后的舞蹈,化作地面上一声轻叹。然而最美的时刻还应该是秋到深处, 那一路延伸着的金红,与天边霞光交相辉映,而光芒笼罩中的我, 只想就这么永远永远, 敬畏并臣服于自然。
我不知道是因为喜欢法桐才期盼秋,还是因为喜欢秋才迷上了法桐。其实,我只是想在有法桐陪伴的秋季, 就这么安然地, 一直走下去,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