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品天下,胃知乡愁;才下舌尖,又上心头。"无论脚步能走多远,在人们的脑海中,只有故乡的味道熟悉而顽固。它就像一根红线,一头牵起了千里之外的异乡,另一头则长久牵绊着记忆深处的故乡。
我生在新疆,长在新疆,一个长城绵延五千里分割而成的西北边陲,一片多达十三个民族聚居生活的沙土地。这里有着"早穿棉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的地域特色,同样也拥有"以肉为食兮酪为浆"的独特饮食文化。西而北的新疆人曾受地域环境的限制而蔬菜品种少,如今也长久地传承着游牧民族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习俗。这片沙土地上的人们创造出带有多民族特色的道道美食,似治愈一般地用以充实平淡的生活,慰藉受伤的心灵。
冬季,不仅是土地和作物休息的时节,更是家人团聚在一起吃着可口的饭菜,用以犒劳自己辛苦劳作一年的季节。勤劳、善良、以养牛羊为生的哈萨克牧民往往会在大雪纷飞前将牛羊转至冬季牧场。等至一场飘零的大雪厚重地覆在枯草上,凛冽的寒风尖刀似的划过脸庞,牧民的眉间是风雪停留下晶莹的霜花,脸颊是北风亲吻后的藏红。人们善于在平淡的生活中创作美食,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下更是如此。羊肉性温,在冬季更能抵御寒冷。于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便成为牧民冬天最好的慰藉,烟雾缭绕中找寻大块耙软的羊肉,一口咬下尽是满满的幸福。美食是载体,更是牧民们同甘共苦的味觉记忆。从手到口,从口到心,他们感知着前人保留下的至味清欢。
辽阔旷远的沙土地是众多民族的精神栖息之所。新疆因民族众多,故而在美食上也有了智慧的碰撞。新疆的大盘鸡,将劲道弹牙的鸡肉加以西北多产的土豆,辣味更是取自戈壁滩上最大的辣椒种植基地。烹煮后,回民会在滚滚翻腾的鸡汁中倒入两盘标配的皮带面,他们也会在吃面时故意发出呲溜呲溜的声音,以示将面一吸入口的快感与享受。新疆的大盘不仅见证了各民族之间的融合,也展现出当地人豪迈热情的好客品质。美食在不断融合中发展,满足着人们味蕾的需求,透露着人们质朴的印记。
从烹饪方法的演变到人生命运的流转,人和美食的脚步匆匆不曾停歇。无论是肥瘦相宜、肉嫩多汁的烤肉,还是食材丰富、五味俱全的拌面,是皮脆肉嫩、味鲜油香的烤包子,亦或是颗粒饱满、金黄发亮的抓饭,都饱含新疆各民族对生活的热爱,对美食的追求。因为新疆人生活的节奏是一首"从前慢",他们便喜欢用更多的时间去思考美食的创作,在一遍遍尝试中留下绝妙的清欢,也牵起游子的乡愁。
"我们新疆好地方,麦穗金黄稻花香,风吹草低见牛羊,葡萄瓜果甜又香"。如今,这些厚实的味道深深刻进沙土地斑驳的岁月里,顽强的味觉记忆召唤远方的人们,一路追随人间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