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相逢一场,我不怕物是人非。
——题记
清明,吟诵着妇孺皆知的诗句“清明时节雨纷纷”,我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场缠绵细雨的准备。谁料想,临近清明,相逢的竟是一场暴雪。“清明断雪不断雪,谷雨断霜不断霜。”在冀地居住这些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契合这句谚语的天气,祖先的智慧令我叹服不已。
大清早,一切计划都被这不速之客打乱。干脆,推却所有,静静的倚在窗前赏雪吧。
天色昏沉,大朵大朵的雪花,三五结伴,驭风而行,迫不及待地从天庭奔涌而下。整个冬天,也没见过这么有气势的降雪。这些本属于寒冷的精灵,到底是以怎样的顽强对抗春天里四处铺张的温暖,保持住自己的六瓣晶莹呢?这大自然无声的较量,让我忍不住钦佩,禁不住遐想。
雪,无声的落,妆染着春意萌动的世界。瞬间,洁白倾盖,又瞬间,洁白在温度里幻化,潮湿和泥泞流淌成季节的无奈。站在仲春与暮春的交界,观赏这场不能久留的降落,内心的平和再一次被混乱席卷。
“清明,时万物皆洁齐而清明,盖时当气清景明,万物皆显,因此得名。”这是历书对清明的描述。清明以后,天气清朗,四野明净,春的旋律将进入最炫彩的华章。清明,对于景物是一次转折,对人又何尝不是?清明,是一种由混沌到澄澈的顿悟,是一种立身繁华之外的思考,是一种清淡却恒久的把握。喜欢清明二字,正是因为这蕴含在节气内外的意义。清明时节,咏起东坡诗句“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迎面的开阔,顿时瓦解了心头所有的郁积。
在北方,清明只是一个气候由凉转温的开端,真正的暖风醺然,要等到谷雨前后。比起南方来,北方的清明是萧索的,没有花开似锦,没有梁燕呢喃,唯有初见萌芽的草树,悄悄传送春的气息。但不论繁华萧索,不论塞北江南,追念故人都是清明的主旨。每临此际,或雨或雪的天气,是恰到好处的清冷,浓重着人们心底对故去亲友的思念。
追溯古老的习俗,发现清明是个很特别的节日。这个时候,人们除了祭祀追忆,还要安排踏青插柳,蹴鞠秋千等许多健身娱乐活动。既有生离死别的悲酸泪,又有踏青游玩的欢笑声,这样的节日,意味着什么呢?想起一句话“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逝去的,终究无法挽回,活下去,就要爱惜自己,欣然承受生活的悲欢。想那庄子,妻子离世时,鼓盆而歌,不正是悟透生命真谛的豁达和逍遥吗?
人生过半,逐渐经历身边的一些人病倒或离世,每一次除了送上些单薄无力的安慰,剩下的便是不知所措。眼睁睁看着一些生命在病魔的蹂躏下,抗争或消减,心中那难言的痛,总要花好长时间去消解。那一刻,才真正理解沧海一粟的轻微。也真正意识到,生命,那有限的厚度,真的禁不起我们无节制的消耗!
人生,就是一场旅行。一路上,有太多的无法预料,或苦痛,或甘甜。无论怎样的遭遇,都是生命无法避开的体验。在繁华中穿行,我们需要一双慧眼,一种清明的心境。看清生命的长度,我们会更珍惜时间;看清生命的厚度,我们会更珍惜健康;看清生命的宽度,我们会更珍惜亲人和朋友。时间有限,健康有限,亲人朋友有限,在有限的度量里,珍惜会让我们不畏惧苦难,不贪恋繁华,从容向前。
清明,雪落,晴霁。一场罕见的降落,一次澄澈的心旅。值此追思遣怀之际,也焚心香一炷,祈愿所有的逝者安息,所有的生者安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