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整理杂物，翻箱倒柜，掉出来几张高中时候的照片,被闺蜜看到，笑称我那时候呆萌。我只好说高中的孩子都很单纯，我身边的人都是这副样子。她倒不依不饶起来，非要看看是不是这样。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我翻出从前的照片，本想只是应付了她，无奈记忆像洪水一样涌现在脑海中。我唤她坐在身旁，细细向她解说，不知不觉，竟作出一副炫耀的样子，倒像个侃侃而谈的孩子。

“这张我们在备战高考，这张是宣誓，还有这张，大家在睡觉，哈哈哈……”看着那些照片，往事历历在目，却恍若隔世。

仔细回想从前那些恣意飞扬的岁月，我们怀着躁动不安的梦想，许下年轻气盛的誓言，在静谧的晚自习上，在熄灯的宿舍里，在一堆堆耀武扬威的习题和试卷的缝隙间，在一份份打着红圈圈的成绩单前，我们即使摔倒也义无反顾地爬起来。也曾有过不安，有过迷茫，有过彷徨，有过孤独，有过忐忑，于是我们一次次在应急灯渐渐微弱下去的光线中，一手撑着深不可测的夜，一手写下无处倾诉的话。

后来，我们急不可待地走出高考的考场，穿过高大的教学楼，穿过汗洒脊背的操场，穿过初夏蝉声聒噪的环校路，穿过在高三艰难的岁月里幻想过的无数次的所谓自由。紊乱交错的脚步像命运那样不可抵挡，亦如那个夏天里温暖的阳光，倏忽而过。那时我们只顾奔向前方，却从来不会去想，未来即将获得勋章还是讣告。

也许要在很久后的某个下午，我们再看到那些泛黄的报纸，看到做满了纠错笔记的参考书，看到毕业照上已经叫不出名字的笑脸，才会忽然发现，原来它们不动声色地陪伴我们走过了十八岁的那片沼泽。墙角那盆被我搁置的忘忧草，散发出淡淡的味道，似记忆的沉香。终于明白顾城说的那句：人生很短，人世很长。彼时我们总试图抗拒时光的力量，企图将经历过的分毫不差地镌刻在一张胶质画片儿上，却未曾想过，也许时间的显影并不能敌过我们的刻意相忘。

寒假的时候，我们几个同学回到母校，在那个刻着每个人名字的地方，树叶零零散散落了一地。几个女生围坐一席，或回忆当年谁的某句戏言，或调侃谁的某次“暗恋”。好像时间倒退到那个夏天，我们坐在绿茵茵的草坪上，七嘴八舌地谈论未来和梦想，让那一句句对未来的期许成为内心形而上的依靠。草地那边，小操场上有两个篮球架，篮筐已经锈蚀，篮板油漆脱落而残损，男生走向前去，叫嚷着要再来一场比赛。我记得高三时，每到周六的下午，那群少年就在那里砸出哐当哐当的声音，那些汗气微醺的味道，浸染着他们整个少年时代的芬芳。

如今的我们失去了那种心情，那种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义无反顾、前赴后继的心情。有一天突然想起高中老师讲的一个故事，但有点模糊，便打电话去问同学，她笑着说：“都过了那么长时间了，早就忘了。”是啊，都过了那么长时间了。只是我很想问问，到底是时光旧了，还是我们太急不可待地奔向未来。

人们爱说，“时光不老，我们不散”。说这话的人都在问“时间去哪儿了”，其实时光没有走，是我们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