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落寞,这不是一个好结局,却又再合适不过。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好生奇怪,倒像在哪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至此。”来自前世的重重纠葛化成记忆深处残存的一丝熟悉感,于此所有语言都抵不过这一句似曾相识。只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翩翩虚空的浮想里,又仿佛回到了初读红楼那天。薄薄夕阳撒下一片金色光辉,窗外寂寂如深夜,翻开年轻而崭新的书本,没有墨香,没有所谓一见倾心的力量,但透过这几经编改后的简体字,感觉到的却是来自岁月深处古朴而又凄凉的情意。暮色淡淡,残月轻移,烂漫星光闪烁,一本书,一个人,在安静的夜里默默读至深处,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以为踏入那个华丽梦境。明明是不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泪水却一直汹涌而下,故事开头烂漫,结尾凄惨。一个是镜中月,一个是水中花,不过空劳牵挂,不过枉自嗟呀。
已然完结的故事面前,我无能为力。百转千回后,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反反复复最后一片白茫茫真干净,我这里,却由不得思绪万千。犹记倾城之恋,白流苏在高脚杯内红酒的光亮里晃出近乎扭曲的芭蕉叶清影,微雨凉凉的码头,一句“你的雨衣好像一个药瓶,你是医我的药”带起整个时空穿越千年的重合感。“我有一个心,前儿已交给林妹妹了。他要过来,横竖给我带来,还放在我肚子里头。”相似语言,一样红尘男女曲折爱恨情仇,在若梦浮生里或喜或悲,为爱挣扎。
同样面对外界重重压力,前者在经历文明动荡和生死洗礼之后彼此在安静的夜里深深地对望一眼,这一眼穿透所有人世阻碍,把彼此真切交付于对方,足以他们平和的生活个十年八年。真好,是真的好。可是那场红楼一梦里的他们呢,明明各自存了段心事,却每每假意真情的相互试探,纵使山水已泼入眉间,却仍不肯入画。最后,却也终究逃不过将眼泪悉数还给他。忘生桥下水流缓缓,彼生深深过往,消弭于猜疑之间。木石前盟抑或金玉良缘,不过一场梦,遑论何者是实,何者是空。
这个以庞大家族关系为背景,儿女情长中控诉现实的故事痴迷了多少人,曾将多少人带离自己原有的世界,可是无论有人再怎么疯狂,它也都是值得的。年轻本是种资本,可在它面前,我却从来不能因此骄傲,岁月积淀的痕迹成就这一本历史的沧桑。其实早应该意识到,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有时是为了寻找一种生活的共鸣,人生需要边走边看,才不致误了这人世一场旅行。至于这一本红楼,究竟是误入人间的一朵三生白莲,还是曹雪芹笔下盛开的烟火?
夜色沉沉,风雨潇潇,一纸轻烟纱内,有佳人素手执一本古卷,灯烛盈盈,青丝柔柔。身着雨蓑的俊朗少年推门而入,带笑而立:“妹妹今日可曾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