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衡(1923年9月-2013年2月),中共党员,1946年毕业于浙江大学化工系,1946年8月至1947年3月在台湾高雄制碱厂工作,1947年4月回到内地,先后任天津北洋大学化工系助教,清华大学化工系、石油系讲师,北京石油学院、华东石油学院人造石油教研室和基本有机化工教研室主任。1962年晋升为副教授,1982年晋升为教授。1990年9月离休,1992年起享受政府特殊津贴。
不惧艰险,求学报国
1923年9月27日,戴衡出生于江苏省泰兴县,自幼学习四书五经,在中国传统文化的氛围中长大。中学时期,苏南大中城市都被日寇占领,戴衡本来打算高中毕业后即赴大后方考大学,不巧父亲生病,他要照顾父亲,未能成行,只得进入伪中央大学工学院学习。1943年3月,戴衡毅然冒着生命危险,穿过敌我两军战线,转入浙江大学化工系,随学校内迁,经江西、湖南到广西宜山,后又迁至贵州遵义。内迁时唯一的现代交通工具是卡车,所经道路多是沙石公路,盘山路多,经常翻车,有的同学因车祸而落下残疾。当时教学和生活条件相当艰苦,日寇飞机经常来袭,在这样的情况下,当时的师生们依旧不畏艰险,专心投入教学中。这样的经历,让戴衡加深了对日寇的憎恨,更加坚定了求学报国的决心。
1946年戴衡从浙江大学毕业,然后赴台湾高雄制碱厂工作。在台湾期间,他目睹了由于国民党政府贪污腐败和野蛮执法所引发的“二八事变”。1947年,戴衡返回大陆,先是在天津北洋大学化工系担任助教,后在浙江大学化工系系主任方子勤先生的推荐下到清华大学,参与创建化工系。
1948年,戴衡和师生员工在一起欢庆了清华大学的解放。当时,他无比兴奋,夜不能寐,感觉到贡献自己的学识和聪明才智的机会终于来到了,他默默发誓要为祖国的石油工业奋斗一生!
勇挑重担,倾心石油教育与科研
解放初期,我国的石油工业技术落后,基础薄弱,石油年产量仅10多万吨,也就是今天一天的石油产量,其中人造石油占一半还强。年轻的中国要发展,就不能不甩掉“贫油”的帽子。当时的燃料工业部石油管理局一方面抓生产,一方面抓教育和科研,于是开始筹建新中国第一所石油高等院校——北京石油学院。年轻的戴衡勇敢地挑起了北京石油学院人造石油专业创建工作的重担。
所谓人造石油,是指通过化学加工的方法将煤或油页岩等固体燃料加工成的石油。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日本、西德和苏联等一些国家在这一领域进行的研究工作较多,但没有形成一套完整的理论体系,这一领域的研究资料只散见于各国的学术论文之中。加之当时西方资本主义阵营对社会主义阵营的文化信息封锁,而且人造石油的生产方式差异很大,内在联系不紧,因而,创建中国的人造石油专业可谓一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业。
面对困难,戴衡没有退缩。他和大家抓紧查找国内外资料,到我国现有各人造石油厂一线学习和实践。在此基础上,进行有关的科研工作。经过呕心沥血的辛勤付出,戴衡主编的上下两册《人造石油学》教科书问世了。同时,在他的领导下,初步建成了人造石油实验和科研装置,保证了教学科研工作的正常进行。
在人造石油领域,戴衡偏重于合成石油方面的研究。他进行了磁场法测定钻催化剂还原度的研究,用物理方法取代化学方法测定钴催化剂的化学性质这一研究成果曾受到有关方面的好评,并被列入1959年由中国科学院技术科学部编审出版的《十年来的中国科学》一书之中。
50年代末,由于大庆油田的发现,我国天然石油产量迅速增长,人造石油的重要性也因此大大降低,人造石油专业也就停止了研究和招生。在党组织的安排下,戴衡带着人造石油研究中积累的知识和经验,迅速转入了开创石油化工专业的工作中去,踏上了新的征程。
50年代末,天然石油的生产发展很快,石油化工综合利用的迫切性日渐显示出来。时势要求高等院校勇敢地站出来,承担石油化工综合利用这一领域的研究。领导选择了戴衡,决定由他带头新建石油化工专业。这是一个新生而发展很快的专业,它与石油炼制紧密结合而重点放在化工原料生产,它与高分子化工和有机化工又有密切的联系。为新建这一专业,他带领大家一方面了解我国实际情况,一方面广泛收集国外资料并注意发展动向,以不断充实教学内容。几年来勤勤恳恳、默默耕耘,终于结出了丰盛的果实,由戴衡带头编写的《重有机合成》《石油化学合成》《石油化学工程》和《基本有机化工》等各种教材问世了。这些教材受到了兄弟院校和有关方面的欢迎,对这一专业的教学和科研起到了重要的促进作用。
当时,我国的石油化工还处在刚刚起步阶段,需要结合实际开展技术革新和科研。戴衡主动带队下工厂学习现场生产技术,同时对技术大胆革新。这样,既促进了生产,又充实了教学。
戴衡根据化工原理,建议丁苯胶乳的脱气由顺向改为逆向。试验证明,逆向脱气效果更好,处理能力加大了。在丁烯氧化脱氢技术上,他提出了用铁球水银取代水银作载体的方法,从而增加了传热效率,减轻了设备的重量,提高了生产率。他改进了磷钼铋催化剂生产装置,使生产能力提高了一倍左右,创造了很大的经济效益。他简化了异丙醇脱氢生产丙酮技术工艺,可以节省循环氢所需的动力。
随着石油工业的进一步发展,企业管理改革体制和专业设置的调整,石油化工专业也有所调整。戴衡所从事的教育和科研工作,也逐步走向燃料化工的综合利用。
在燃料化工综合利用的研究中,戴衡认识到,为了充分发挥燃料的潜力,在生产各种油品和天然气时,必须多方面考虑各种副产物的综合利用,并适当注意固体燃料的化工利用。于是,他一头扎进了燃料的化工综合利用领域。
当油田办化工的诸多问题出现时,戴衡毅然勇挑重担。他编写出版了《油田办化工》一书,详细介绍了烷烃的各种回收方法和进行化工利用的各种途径,并从投资、技术和经济上与其他方法进行了比较。有关人士认为,此书对推动油田和气田的综合利用起到了促进作用。为了促进炼油厂的化工综合利用,他通宵达旦地工作,编写出版了《炼油厂的石油化工综合利用》一书,从技术和经济角度介绍了炼油过程中可能产生的各种石油化工基础原料,论证了建设以炼油和化工为主的联合企业的必要性,并大胆预言:联合企业的建设是大势所趋。后来的发展证实了他的预言的科学性。
60年代,天然石油工业迅猛发展,人造石油厂大多改行或关闭了。人造石油原料之一的油页岩含灰较多,不适于作燃料,但含有机质较多,较适合于化工领域。戴衡思考着油页岩如何在化工领域的有效利用问题。
一天,戴衡在一篇文章上看到,国外有人在1伏的低电压下将煤水浆在酸性介质中进行电解,阴极产生纯氢,产氢效率为100%,并称阳极产生二氧化碳。他想,能不能用油页岩水浆代替煤水浆呢?研究结果印证了他的设想。油页岩代替煤以后不仅仍可在1伏低电压下产生氢气,而且大大提高了产氢强度,同时还分离出了有用的各种轻、重有机酸,大大拓宽了廉价的油页岩的应用领域,开发出了新的廉价制氢途径。
不辱使命,引进国外先进经验与技术
60年代初期,大庆油田得以勘探开发,中国石油工业迅速发展,迫切需要吸收国外石油加工的先进技术和生产经验,重油裂化变轻油即催化裂化技术是其焦点所在,迫切需要新型、大型催化裂化装置。当时美国已拥有年处理能力为125万吨大型四型催化裂化装置,年轻的新中国石油工业要发展,除了自力更生之外,必须设法了解和获得国外先进技术。然而,以美国为首的西方资本主义阵营对我国严加封锁,直接派团到西方发达国家考察根本不可能,只能设法组织科技人员到那些使用了西方先进技术的国家去考察。
1963年,我国在墨西哥举办经济贸易展览会,墨西哥紧邻美国,是引进美国技术和投资较多的地区。石油工业部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遇,决定派人赴墨西哥了解和吸收先进技术。经过深思熟虑,部领导选中了有着扎实英语功底、专业知识广泛、有从事化工专业技术工作经历、曾参加过外事谈判的戴衡。于是,戴衡以中国化工进出口总公司工程师的名义随展览会的成员一道出发去墨西哥。
墨西哥对我国较友好,但在某些方面警惕性较高。如何赢得墨西哥人的信任和友谊,尽可能多地获得我国石油工业所需的技术资料?这是摆在戴衡面前的首要问题。
戴衡开始给墨西哥同行讲中国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讲长城,讲故宫,讲名山大川,讲中华国粹,讲墨西哥银洋(我国清末民初很长一段时期使用的银洋很多是由墨西哥制造的)。短短几周,他便赢得了墨西哥人的信任和友谊。墨西哥国家石油公司总经理热情地约见了这位来自中国的工程师,与他亲切交谈,问他需要得到什么帮助。戴衡敏捷地抓住了机遇,委婉地表达了想了解一下贵国大型四型催化裂化装置等新炼油设备以及陆上和海上的石油生产技术的想法。总经理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就这样,在墨西哥石油界朋友的帮助下,戴衡收集到了许多有用的科技资料。当时,墨西哥正好有两套大型四型催化裂化装置投入生产,戴衡详细考察了生产和某些装置的情况,还专门了解了美国各种类型催化裂化剂的组成和规格,并带回了有关图纸。他还顺便考察了墨西哥的高等教育状况。
圆满完成任务的戴衡受到石油工业部领导的热情接见。当时的石油工业部部长余秋里由于工作紧张未能听取戴衡的汇报,但他对戴衡出色的考察给予了较高的评价,认为墨西哥石油工业的体制值得我们研究和参考,希望戴衡也把考察所得的成果运用到教学和科研之中去。
戴衡如余秋里部长期待的那样,40余年如一日地在教学和科研第一线工作,为创建石油高教专业不懈努力,编写教材,指导多名研究生,取得了多项科研成果,跟随石油工业前进的步伐,总是站在时代最需要的位置。晚年的戴衡教授依旧闲不下来,仍为一些企业做科技顾问,担任《化工进展》杂志的编委。他博览群书,关心祖国石油工业的发展,写了很多科技论文。他说,自己没有干出什么惊人的业绩,也没有获过如今人们看重的什么大奖,只是尽力做了应该做的工作,只是走过了新中国知识分子应当走的路。
几十年从事教学科研无私奉献、善于钻研、满腹学问,却始终低调谦虚,这就是戴衡教授,他用自己的行动践行了青年时代的诺言,诠释了一名石油科教工作者的崇高境界。
(代海燕 整理)
参考文献:
[1]厚才.细雨无声润万物.岁月流金——记石油科技专家(二),2011:80-88.
[2]郑远扬.忆戴衡先生二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