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的日子一夜之间就冷了,冷到似乎和心心念念的秋天只打了个照面。西北风刀子似的刮过行人的脸,枯枝无力地吱吱作响,做着最后的挣扎。落叶在空中打了个旋儿,慢悠悠地将我的思绪拉回了家乡……
漫道山楂老幼知,酸甜可口又消食。
一竹横贯千秋过,再塑冰身惹梦驰。
青岛深秋未离,家乡早已撞进冬天的怀里。对于东北的孩子来说,糖葫芦一出现便意味着冬天不远了。各式各样的糖葫芦总是陪伴着整个冬天,山楂的酸甜、地瓜的软糯、黑枣的清香、橘子一咬,冰凉的汁水便从冰糖的外壳破裂处绽放,化为满口的明媚。还有压成片状的熟山楂,褪去山楂果的酸涩,只剩下直愣愣的甜留在味蕾处回忆,融化在心中。于是糖葫芦便成了我冬天夜晚放学最美的期待。
在我看来,东北的冬天更像是一种味道。
糖炒栗子在铁锅里哗啦哗啦地翻炒;烤地瓜的火炉冒着白烟;煮茶蛋的热气系着空气粒子飘过鼻翼;卖大枣馒头的大爷推着自行车,把捂在泡沫箱的垫子掀开,枣香、面香便扑面而来。这些在冬天,尤为混过炭火,松枝,残雪的冷气后便成为了一种刻在感官上的记忆。屋外银霜遍地,风呜呜地吼叫,肆虐地在旷野奔跑。可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透过氤氲在眼镜上的雾气,我看到了幸福的味道——那是母亲厨房忙碌的身影。每年农历冬至这天,饺子便成了家家户户必不可少的美味。有谚云:“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
我透过母亲粉红色的围裙,看到了舞蹈着的一抹淡蓝色火焰,锅中上下翻滚的饺子,霎时间,便将我的思绪带回了校门口的小吃街。喧闹声缀映在斑驳的灯光,鼓鼓囊囊的棉校服的袖子里装着单词本、面巾纸和刻意藏起来的手机。
其实,东北的冬天也不光是烟火气息的。
在城市里是看不到东北的另一面的,你要去乡镇、去农村、去山里。在那无人的宽阔的路上,当目光所及都是苍茫的天,孤寂的白时,风呼啸过脸庞,荡涤了心房。那种胸膛被虚无充满,被凉气搓的火热的感觉便不请自来。
说起东北,我似乎永远都说不完。我爱她,爱她分明的四季,爱她亲切的口音语调,更爱大多数的东北人。以前一直听说,东北人的幽默就是因为东北的冬天太长了。在过去,冬天人们不能劳作,便只能自己找乐子。我觉得此言在理,在这样的凛冽寒风与苍茫大雪里,东北人的幽默与之俱来,与之共生。
天愈冷,我愈想回去。我想走进那片冒着热气的喧闹声中去,我想走入飘雪的早晨,我想站在那片熟悉的土地上,把手臂张开向后倒去,倒在松软的新鲜的雪上,让天的苍白刺地睁不开眼。
我躺在那里,听风声,听呼啸声,听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