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的雪绵延皑皑了一个年节,如今还差些没到化的时候。有时候凛冽寒风呼啸吹来,光秃秃的树干便无力地随风摇摆,发出窣窣的声响,拍打的窗户缝里也渗进声音。过了正中午,日头歇了一点,接到了快递的电话,带着口罩装备齐整走出楼门的时候,入眼是满地的金辉,在我的帽檐尖尖上挣扎着,雀跃地要来拥抱我的脸庞,那时候我突然生出了想法,好像这万物复苏的春天是要慢慢来了。
这个年节迫于疫情,有点格外的长了。过年的时候和父母窝在家里看春晚,外头也有人放着鞭炮,近年来愈发的少了。想起来小时候最喜欢和哥哥姐姐一起,揣着两三盒摔炮,顽劣地掷到地上,行人忙着躲避,我们一帮子小孩儿就捂着耳朵相互嬉笑。父亲也会带着我们放响炮,烟头烫到火线呲呲的在夜里冒着白光,然后爆竹声中,一岁便除,那时候盼着长大,每长一岁总会许一个新年愿望,虔诚道心诚则灵。如今想来,那样的日子已经过去十余年了,少时许下的愿望也早已记不清了,有些遗憾不知道如今究竟是实现了没有。傍晚八九点钟的时候就要包饺子,从前的年节都是聚在外祖父家里,大家伙擀面的擀面,包馅儿的包馅儿,我一般都是那个站在旁边摆饺子,端过去给舅妈下进滚着沸水的大锅里的人,大人们总会图喜庆,在几个饺子里放一些糖块儿,约定谁吃到了,谁就要走好运了。煮好了饺子,上齐了菜,一大家子人围绕着圆桌子吃年夜饭,父亲坐在我旁边,悄悄的用筷子夹给我一只饺子,母亲看破不说破,我咬开,糖块和饺子馅混在一起,味道自然差了些,可一桌子人俱笑着看向我,都说我今年一定有个好运气,那个时候的心情,当真是要人终生铭记的。
今年在家,站在一旁端馅儿摆饺子上笼屉的人还是我,我爱吃肉馅饺子,父母就给我拌纯肉的饺子馅,热油浇在饺子馅上,父亲擀面皮儿,母亲包饺子,饺子个顶个的大,又圆又不会露馅儿,母亲教了我很多次怎么包饺子,可我却总是包的没有她的好看,我说母亲有包饺子的天赋,母亲却笑着说这算什么天赋。父亲煮饺子看着锅,我和母亲窝在床上,我们俩都喜欢看小品,只不过我喜欢潘长江,她却喜欢冯巩,可惜今年他俩都没上春晚,我给母亲在软件上翻找从前春晚的录像,只觉得画质区别大极了,可从前看的时候,却从未觉得画质不好,变化就像润物细无声的小雨一样,让你毫无察觉,却又轻而易举的改变。
这些年来,时代进步,科技飞速,智能领域蓬勃发展,有时候我握着手机玩着游戏,那么久的时间过去了也不曾察觉。想起来时间过的飞快的时候,都是太专注了,就像握着手机的时候,就像和父母玩闹谈心的时候。可是我恍然觉得,和父母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想起来高三的时候,下了晚自习还会贪吃,饿的不行让母亲给我做蛋炒饭,这些年来我都好这一口,那时候整天上课,见到父母的时候也很少,可总是觉得亲近,这些天来每日在家朝夕相处,却愈发觉得生疏。其实父母对我的爱从未改变,只是我一直封闭自己,沉沦手机,好像自己生出了厚厚的壳子,把他们隔在外面,相顾无言。我总是怀念少时,那时不知世故,尚是孩童,合该所有人都宠着我,后来长大了,永远把我当孩子的,却只有我的父母。
取到了快递,又在火锅材料店买了两盒肥牛,两盒烟和一提啤酒,又添了母亲最喜欢涮的金针菇,父亲喜欢吃的干豆腐。亲人的爱总是在这世间温暖陪伴彼此,无论是给予的爱,还是收到的爱。从前听演讲,曾有一句话叫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变老,如今我尚年少,父母也还未老。此时金辉满地,凛冬散尽,迎来的春景当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