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日,宜栽种,忌出行。小雨淅沥,经久未歇。——题记
时节已过了立冬,尚未到小雪,阳光的余热在入夜的冷寂中渐渐稀释,直至散尽。雨水打马而过的空气里开始有了浅冬的氛围。我着手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思绪正随着窗外的雨水漫漶,那沉淀在记忆深处关于雨的印记,如一尾游鱼寻着岁月的河道溯源而上,一路蒹葭,蒹葭苍苍。
喜欢在下雨的日子里看书,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但这并不表明我厌倦在有雨的时候出行。决定我安静看书,还是雨中独行,往往取决于非理性的感觉和当时的心境。一年四季的雨水,我最喜欢的还是秋雨,总觉得秋末这个季节里,所有的事物都带有一种近乎纯粹的美学。就像那空旷高远的天空,就像那斑斓绚丽的落叶,就像这清冷绵密的雨水。
秋雨淅沥的时候,我会觉得整个世界是静谧的,尤其是在自己的家里。小小的村庄,没有过多霓虹的闪烁和汽车的轰鸣,一入秋街边桐树的叶子就开始泛黄,下雨的夜晚便有了“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的意境。清晨出门,若是雨霁天晴,不甚宽阔的街道上,落叶斑驳凌乱地铺满地面,洗过的叶背上,脉络分明,像极了掌中的手纹。
若我得见这番景象,那便往往是一夜未眠,因为下雨的清晨我是最喜欢赖床的,空气中的清冷和檐角滴答的清响恰好延续我温暖被窝里未完的清梦。若是一夜未眠,那必定是看了整宿的书,或是写了整晚的文字,只有这两件事才不会浪费我在清秋雨夜里平静通透的体悟。
倘若东方既白,余兴尚在,雨水停歇与否已无所谓,我都会趁着这兴致出门走一遭的。有时会想想心事,有时会听听歌,更多的时候仅仅是受了自己没由来的感觉支配,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就像是漫无目的的游鱼一样。所幸,我会比游鱼幸福一些,因为我能看见远山上的雾岚,听见草丛里的虫鸣,迎着远方天际吹来的风,并将这些大自然给予我的福泽带进梦里。
随着年龄的增长,离家的距离也越来越远,走过十七岁的雨季,走过十八岁的天空,到了现在二十二岁的年纪,我知道未来还会向更遥远的地方走去。这几年来,秋天仍旧按时光顾,却总觉得清冷的雨水常常失约,以至于见了这场经久不息的雨,那份欣喜溢于言表。我本是想到这雨里走走的,可是看到楼下行人穿梭,远处灯火通明,便按捺住了心头霎时的雀跃。经年之后,仿佛没有了落雨静寂、听雨打叶的情境,自然也少了涉雨独行、观雨成线的心境。
从阳台转身的时候,恰好看见了放在窗台上的格桑花种,莫名有种非常强烈的冲动想要借这雨水将花种下。拆开密封的罐子,将花土倒出五分之一左右,把剩下的花土放在雨中淋透,撒上仅有的几粒种子,又将倒出的土敷上去,再放到雨中淋了片刻。盯着被雨水泅湿了的土粒,我在想这个时节会不会长出芽来呢,就像我想着自己埋下的梦想会不会萌芽一样。只是,我心头生出了这样的感觉,就这样做了,倒没有太多的茫然。生活中最难能可贵的难道不是在自己最喜欢的时节,在自己最喜欢的天气里,做着一件不违心的事吗?
回到屋里才看见日历上说:初七日,宜栽种,忌出行。冥冥之中,这两件事情自己都做到了,尚且不论迷信也好,天理也罢,原本未能涉雨的遗憾释然了,反而有了更好的心境想读读书。又恰好,手边这一本龙应台的《孩子,你慢慢来》,干净清澈的文字更契合了我此时波澜不惊的心情,于渐冷的空气中酝酿出淡淡温婉与感动来。
此时的心境,我想该是躲在被窝里睡到天亮吧,再没有什么比这雨后冷夜里的酣睡更惬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