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记事起,便似乎是爱雪的。
北方的初雪于孩童而言,更像是一个节日。那寒冬初至,零零星星洒下的几片,还算不得是雪;而到了腊月时节,及膝的大雪扰的行人步履维艰,就更没什么观赏的兴致了。
唯独“初雪”,每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更像是一场盛大的庆典。
孩子是爱玩的,有雪仗可打,有雪人可堆,便都你推我攘乐呵呵地跑下了楼。走在操场上也要格外小心,不知从什么地方就会飞来一枚雪球,又不知谁会突然冲出来把你扑倒在雪地上。一阵闹、一阵笑,小脸小手一个个都冻得通红,双手合十呵一口气,绵白的雾气在手心打了个旋就散了。也就是这一呵气的时间,白日里的玩闹也该结束了。
恍惚间夜幕已经降临,学校的晚课总是上到深夜。自习到很晚,街边卖烤白薯、卖炸鸡的摊位正收拾着准备回家。雪还没停,点着火的炉子上、烧着碳滚烫的热油上,都翻腾着炽热的气流,雪花飘到上面,顷刻间就消弭无形了。从旁边走过,看着摊主各自忙碌,凝视着一幕场景忘了时间,转过头才发现那烟火已经在身后很远的地方了。
回家的路有一段刚刚竣工,少有行人经过,夜里连车也愈发显得少了,便有极为空旷的感觉。路边有一座公交站台,末班车已经驶过许久,站牌的灯光显得柔和。雪飘到街道上还没有压实,走起来实在是一件很费体力的事情,走累了就坐在站台上歇一歇脚。路灯是暖黄的颜色,平日里曲曲折折的向远方蜿蜒着;下了雪,远方就悄悄地隐没在飞舞的雪花里,只有近处几点灯火,映出雪花飞舞的模样,胸中被一种莫名的温暖淹没。
不远处的小学早早地就放了寒假。校门前一盏提醒车辆注意学生的警示灯还兀自闪烁着。鲜红的灯光极富穿透力,纵相隔了百多米的飞雪,依然闪得人头晕目眩。
种种光亮在雪花的折射下,点亮的广袤的夜空,恍如晨昏时的景象。
可漫天烟火,也抵不过那一豆寒窗。踯躅独行,冒着厚重的雪,顶着凛冽的风,终于瞧见了心中牵挂、眷恋着光芒。
万家灯火,总有一盏是属于你我。纵夜色已深,纵雪意寒凉,纵满楼的灯光已黯灭了大半,却终有一盏是为你而留。那里有蒸腾着热气的饭菜;那里有舒适熨帖的床铺;那里,还有已初显老态的父母。
哪怕浪迹天涯,有此处可求心安。
纵是风雪漫天,有家便觉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