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气转冷,正是“天水清相入,秋冬使气交”的节气。家在北方,老一辈的人对这个日子更是重视。 “冬至到,吃水饺”,世间所有事物都有自己的特殊意义所在,就像是和谐的套餐搭配。食堂的饺子开始散发出浓烈醇厚的香味,俗气却又温情。可家里的饺子与外面也是不同,滋味说不上哪里不对,工艺也好像并无太大差异,只是为什么,还未蘸醋,鼻子却先酸了?
“拟约三九吟梅雪,还借自家小火炉。”阴冷的天气里,外婆家肯定又包好饺子了。包饺子向来是外婆家的大事,两位老人多年如一日依然对待得一丝不苟。面皮要用外婆清早发好的面粉亲手擀成,叠在案板上呈现出小麦色的光晕。剁成馅子的菜和肉是外公骑着那辆比我年纪都大的自行车赶早集买回来的,菜叶青翠鲜亮还挂着露水。立冬的饺子大都吃羊肉馅的,为的是驱寒。细细的分别在肉泥里剁进胡萝卜与白菜叶,再加一点点素油咸盐,拿勺子拢成团状搁到饺子皮里去。妈妈是最会包饺子的,手指灵巧,肚儿浑圆的饺子背面捏起一个个细细的褶,在蘸些细面,很快就圈起了一锅盖的“大肚兵”。外公在厨房里守着煮水的锅子,多年一日。照例,第一盘饺子是敬天的,姥姥将饺子整整齐齐摆好端到佛像面前,水汽将她的面容变得模糊可仍然不改虔诚,每年如是,像执拗的孩子一样笃信面前的泥像能为整个家带来幸福安康。饺子一倒在苇秆编成的平底盘上就意味着可以动筷了,家长都不会吃,而是慈爱地看着小孩子们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然后烫的直吐舌头。“兽炭满炉红”大概就是这个场景吧,窗外寒气刺骨,屋里温暖如春。
外婆说立冬过后就是冬至,冬至过后就“进九”了,冬天里最冷的时日也就到了。电话里外婆又不厌其烦地让我多穿衣服记得保暖,外公在电话那边一直笑一直笑告诉我回家再包饺子给我吃,是我最喜欢的馅料。 “我很好你们不用担心我,你们也多注意身体。”匆匆挂掉电话,又想起了那句诗“年年至日长为客,忽忽穷愁泥杀人。”你们可知,我从未怕冷,再冷的天气在你们身边也会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汤喝得人身心畅快;而你们不在这里,再潮湿的情感却也没了抒发之地。
之前总会数着日子,唱着九九歌,一天一句,沿河看柳,河开雁来,日子细细的数在自己的手掌里,数在外公含笑的皱纹里。现在日子也不必数了,飞快飞快地溜过去,残存的,都是你们给我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