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闲来没事儿干干兼职，给小孩一对一辅导功课，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完全靠自己挣外快，但依旧很开心，给家里打电话，母亲还是十分严肃地说：

“虽然课时费不多，但能多跟不同的人打交道，也算是体验生活，所以一定要认真备课，咱不能辜负人家的信任。你奶奶在老家给人帮忙择烟叶，我们都劝着，可还是没用。比你辛苦得多，辛苦费却跟你的没太大差别，老人家还甘之如饴。”

并非含着金汤匙出生，父亲是从乡下走出来的，也曾经历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爷爷奶奶这一生都经历的事情。在父亲的少年时代，家里很穷，虽不至于像红军长征时啃树皮充饥，但饿到直喝水却是经常。以至于当时会因为长期没肉吃心里慌到不行，以至于爷爷只能让他从家里带点猪油去学校打牙祭。即使现在早已靠着自己的努力摆脱那时的艰难困苦，父亲仍会不时向我提起那段岁月。就算没有真正经历，但也需要了解，需要体会当下生活的来之不易。父亲在我幼时几乎每个暑假都会把我和弟弟送去老家待一段时间，美其名曰帮老人家干些农活，实际上却还得让他们分出时间来照顾我们。

如今，还能记得曾经的很多个暑假里，我在老家赤脚踩在被阳光照射了一天的、还没脱去外壳的金黄色的谷物上，有些温热，痒痒的却很舒服，那时不懂事，天昏暗下来时，大人们忙着把晒干的谷物收回去，自己却只是抢来长得像猪八戒拿着的那个九齿钉耙似的东西帮倒忙。回去总是被宝贝着，一天四五顿地养着，暑假结束后回到城里称体重，总能发现又长膘了！

我跟母亲半开玩笑似地说：“快别让奶奶再帮人择烟叶了！现在家里条件越来越好，也不缺她这点钱，跟她老人家说孙女现在都能挣钱给她发工资了，让她好好在老家悠闲养老就行了。”母亲说爷爷劝也没用，让我自己打电话回去跟老人家聊聊。

奶奶是旧时代的传统妇女，虽然她幼时不用再经历裹脚的痛苦，认识的字却也不多。她这一辈子，是无怨无悔的、完完全全的都奉献给了这个家，他什么都想着家人，自己身体有恙却是时常敷衍了事。

知道是我打电话回家，老人家似乎很开心，问我什么时候回家，问我回家了要不要回老家玩，问我在学校吃得好不好，问我钱够不够用……老一辈的人啊，每次通电话总是这样，同样的问题反复问，不厌其烦地问。问够了，也放心了。知道宝贝孙女能帮人上课挣些小钱还很开心，我这才开始说她帮人干活儿的事儿。我说，我想吃她种的西瓜和香瓜，闲得慌自己种些蔬菜瓜果等着我回去就好了。她有些委屈，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但说到我想吃地里的瓜果时，我似乎能看到她眼睛里的兴奋劲：“我总在家里待着也不好玩，种植蔬菜瓜果平时也不用我干些什么，你要吃西瓜、甜瓜地里都有，你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直接给你摘来吃就行了！其他人都出去干活了，邻家的李奶奶也过世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边择烟叶还能跟人聊聊天，虽然他们也说家里富足了，我也没必要跟他们一起干这个挣钱，可就是闲不住呀！”

想到前两年爷爷承包了不少土地自己种着，还承包了池塘养鱼，家里不再缺他挣的那几千块钱，家人怎么劝阻却都没用，总是嘴上答应着，背地里偷偷干活，总以没事儿做心里发慌“搪塞”。老人家毕竟是孤独，年轻时吃了够多的苦，现在他们没什么要求，也不忍心向子代提出要求，不过真心希望子代们能好好生活，对于他们自己来说，其实能有人能陪着自己聊聊天解解闷就好了，可是他们从来不说。

趁有机会，还是多回家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