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不知名的叶翻转簌簌如雨声,我已经忘记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在以往天还昏沉的时间翻身起床。
当我远离家乡站在不属于我的地方,抬头仰视危不可量的高楼时,又被孤独威逼。
两千九百公里,曾无限憧憬世界的人,在这个难以跨度的数字面前终于后知后觉地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大厦像是只向孑然者倒坍,冰冷的华光像是蔑视我眼里不知天高地厚的热情。
像是孤身一人,火车行驶一段后,有谁还记得南北东西,只记得载满白雪的天山轮廓终究从柔美的曲线逐渐平直,与地平线化为一体,像是从未映入我的眼睛。
十月十七日,故乡降雪,一如既往她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孩子心性。
十月十七日,此地秋风起,枫叶满地,河堤缠绕绿棉,寒意间旖旎。
我一如既往插着耳机打盹。
耳机里是钢琴滴滴答答的乐声,混杂着秋雨落地的凉。
耳机外是字正腔圆的新闻报道,很像某个下午在姥姥姥爷家包饺子的时候,电视机里令人安心的嘈杂。昏黄的光落在旧背心上,阳台的花草肆意地长着,泛着细芹菜的香。我把饺子皮一趟一趟从厨房拿到客厅,姥爷穿着大褂站在案前擀饺子皮,姥姥用梳子胡乱别着花白的发,坐着圆桌前看新闻联播,手里却停不下。
渴望广阔天空的鸟儿总是愿意飞远些,再远些,回头望向家的方向,却骤然发觉家的距离遥远得像是第二世界。
南去路途中的烈烈秋风将鸟儿柔软的毛绒雕刻成挺立锋利的硬羽,失去鸟巢的庇护,无论情不情愿,它也总归学会了独自捕食、独自面对空旷的山川,站在悬崖上的枝头上,抵御它原以为无法抵御的寒冬,一览它自少年起便向往的美景,或许这就是无数文字描绘千万遍的“成长”二字吧。
在风中跌撞的幼鸟终将化为鲲鹏,它永远怀念天山上的霜雪,家乡成为它心中一缕魂。也将不悔走此一遭,致敬乘它而起的烈烈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