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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易戒,情难防
发布时间:2019-07-29 20:04:04点击数: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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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郁曾对张爱玲有过这样的评价,“张爱玲是个绝望得有些残酷的人,读她的作品,像遇到旧屋檐下的贵族女子,既想多瞅几眼,又亲近不得,只是远远地望着,觉得中间隔着一条河。”这大概是我听过的最为恰当的比喻了,张爱玲的文字给了我一种欣赏的距离感,一种仰慕到不敢靠近去妄加揣摩、一种极为赞叹的同时又不敢进行拙劣的模仿的感觉,似乎那样的文字与艺术,只有在张爱玲的笔下才会显得自然而流畅,他人的模仿只会显现出一种奇怪的丑态。我对张爱玲没有过多的痴迷,仅仅停留在对其独特性的仰慕,在我眼中,后来人的仿照,都写不出张爱玲那般冷傲的视角下的芸芸众生、都市男女及纷乱的社会。

谈及张爱玲,大多数人最先想起的便是《倾城之恋》、《金锁记》等早期代表之作,近年来,因李安导演的翻拍,《色戒》也逐渐为大众所关注。《色戒》主要讲述了一群爱国的话剧团青年,为了暗杀汪精卫手下的特务头目易先生,派话剧团台柱王佳芝假扮香港贵妇,借机色诱易先生。为完成任务,未经男女之事的王佳芝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与团员梁闰生发生关系。但当王佳芝凭借美貌成功吸引到易先生的注意时,易先生却突然接到任命,撤回上海,暗杀计划失败。两年后,香港沦陷,王佳芝辗转到上海,又重新与剧团成员邝裕民取得联系,他们再次开始了暗杀计划。这一次,王佳芝成功地成为了易先生的情妇,一切正在按计划一步步进行。在与易先生的交往中,王佳芝动了真情,在暗杀即将成功之际,王佳芝故意放走了易先生。可最后,易先生处死了所有参与此次暗杀行动的人。

张爱玲善写乱世之中的男女情感纠葛,其中尤为擅长刻画女性心理。在《色戒》中,王佳芝种种的微妙情感变化被张爱玲传神的表现出来。例如,王佳芝在参与暗杀活动时,除了一腔爱国心之外,还多了份爱国的“冲动”。诚然,在青年人时期,热血与激情是最容易迸发的,就像那初生的牛犊怎么会畏惧老虎,入世未深的王佳芝自然也不会料想到此次暗杀行动会有多复杂与艰难。除此之外,这份“冲动”中还夹杂着一些女性的虚荣与浪漫。“她十二三岁就有人追求”、“从十五六岁起,她就只顾忙着抵挡各方面来的攻势”。美貌,是一个女性值得炫耀的资本,它能满足女性的虚荣心,给女性带来诸多美好的体验。因此,在邝裕民提出用美人计来接近易先生时,王佳芝内心是激动的,带有些许憧憬与满足的,她满足于别人对她美貌的认可,又期待着能凭借自己的美貌来征服这个难以接近的神秘男人,这种期待征服带来的快感让王佳芝冲动了。她不曾料想过自己所将面对的是一个怎样复杂的男人、一个多么艰难的任务。

“你以为这个陷阱是什么?我的身子么?你以为他是谁,他比你还懂得虚假情真这一套。他不但要往我的身体里钻,还要像蛇一样,往我的心里越钻越深,我得像奴隶一样的让他进来,只有‘忠诚’的待在这个角色里面,我才能钻进到他的心里。每次他都要让我痛苦的流血、哭喊,他才能够满意,他才能够感觉到他自己是活着的,在黑暗里只有他知道这一切是真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也可以折磨到撑不下去,直到我精疲力尽、直到我崩溃为止。每一次最后他身体抽倒下来,我就在想,是不是这个时候,是不是你们应该冲进来朝他的后脑开枪,然后他的血和脑浆就会喷的我一身。”在与易先生的交往中,王佳芝渐渐地沉沦在这段关系里,纵使起初两人间没有爱情,仅仅是性,也足以让这位未经爱情的少女对这位有着成熟霸道魅力的男人产生依恋感。在涉世未深的少女面前,纵然她有过无数的追求者、爱慕者,但她仍未体验过恋爱的感觉,仅有过那份少女对爱情的憧憬与幻想,就是这样的少女在尝试到性的快感后,渐渐就在心中将这种美妙与恋爱的美好归结为同一。“他不但要往我的身体里钻,还要像蛇一样,往我的心里越钻越深”。易先生在王佳芝的心里渐渐地有了位置,不同于暗杀对象的位置,一个属于爱情另一半的位置。所以在文中,王佳芝对易先生的所有行为,除了在演戏,也有了真情的流露,戏如人生、人生似戏,真真假假间,王佳芝便对易先生动了真情。这是一个女人对于爱的最本能反应,当遇上那个心中自以为就是他的男人时,所有的一切便不顾了。最后在暗杀行动即将成功之际,仅仅是易先生在送给王佳芝钻戒时的一个眼神,就让王佳芝最后地、彻底地抛弃了一切计划,告诉易先生快走。她动真情了,可惜,她还是太年轻,她根本不懂易先生。我不敢对易先生同王佳芝的感情轻易地下定论,也许,易先生对王佳芝也有了爱情,但那在易先生的生命中显得那样微不足道,以至于后来在处决王佳芝时,易先生也并没有因此心软。但更多的可能是,易先生从来没有爱过她,他爱的仅仅是那个年轻美丽的女性,那个迷人的皮囊、那个曼妙的身姿,那份从王佳芝身上感受到的征服欲。文章写道易先生的想法,“虽然她恨他,她最后对他的感情强烈到是什么感情都不相干了,只是有感情。他们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的关系,虎与伥的关系,最终极的占有。她这才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这仅仅是男人的征服欲,在这之中,我看不到易先生的爱情,可怜了王佳芝,凭借着女人的浪漫断送了自己的生命。

色易戒,情难防。《色戒》真实,它真实地指出了女性的虚荣、浪漫、唯爱至上,这也便造成了它道德上的尴尬。最终,原本为了大义牺牲自己的女间谍爱上了汉奸特务,为此也葬送了许多爱国人士的生命,而汉奸却依然活着。这看似有违常理的结局,却恰恰顺从了人性,顺从了这世界上众多平凡的人身上存在的卑劣性。当然,每个人不乏有着高尚、积极的一面,正如王佳芝肯为了国家,接下如此艰难的任务,牺牲了自己也愿为国付出,又如邝裕民等诸多爱国人士,他们的身上无不散发着正能量。在《色戒》里,我见到了一位少女所有可能出现的心理,她是那样的鲜活,以至于我会错以为她就在我的身边,就是过路边匆匆走过的每一位女子,我相信一定有很多人能克制住自己,但倘若只随心而活,谁又能肯定说自己一定不会做王佳芝?

【 作者:张淑晴 来自:文学院  责任编辑:刘淑萍 审核:新闻中心总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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