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在有意识地行善,无意识地行凶。
看到残疾者不禁投去的同情目光,自以为为别人好的劝阻与提议,殊不知滥施的同情与鄙夷无异,任何的居高临下都是无比的傲慢。
《触不可及》中的菲利普因跳伞事故造成脖子以下瘫痪,招聘全职看护时,高薪金吸引了众多应聘者,个个舌灿莲花,技能满分,最后却录用了只想要签名混失业金的德希斯。他和其他人比起来,显得如此“没有同情心”,他甚至常常忘记菲利普瘫痪的事实。
菲利普呼吸不畅,德希斯带他看凌晨四点的都市,和他共吸一根烟,在咖啡厅看夜景闲聊;菲利普带德希斯看歌剧、看画展、跳伞。两个看来身份迥异、兴趣不投的人最后走到了一起。
而在德希斯离开的那段时间,一名专业的看护接替了他的职位,论资历论技术,他定是远胜于德希斯,但菲利普在看护的“精心照顾”下一天天苍老下去,他厌恶于一板一眼的执行操作,厌恶于被人当作重点关照对象,厌恶于时时刻刻被提醒自己已经残废。
王小波曾说:“对残疾人最大的尊重,就是不把他当成残疾人。”
我们自以为的伟大常常只能感动自己。对残疾者衣不解带地服侍、包容他地一切坏脾气、为他牺牲自己的生活,这是我们对待残疾者的“最高礼遇”。仿佛身有残疾者,其思维定受到药物影响,变得愚蠢不堪,其脾性定受到磨难影响,变得喜怒无常。看到残疾者发脾气,我们觉得“理所当然”,看到残疾者乐观生活,我们“不敢置信”甚至“大肆宣扬”。
德希斯打破了世俗成见,给予了菲利普需要的尊重,把他看作一个人格独立、精神自由的人,而非需要小心翼翼陪护的残疾者;而菲利普不在意他的曾经劣行,包容他顺走定情信物的行为,带他出入上流社会。一边是尊重,一边是提携,没有自以为的善意与伟大,却处处可见人性光辉闪耀。
以情意为筹码,高举善意的大旗,妄图控制一个人的人格自由,将自以为的善强加于他,最终常常行了恶事,毁了情意,伤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