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中有这样两个情节:一是关羽在华容道上放走了曹操,二是北伐中,马谡失了所驻守的街亭。然而,关羽因刘备向诸葛亮的一番求情,就轻松地搪塞过去了军令状,而失了街亭的马谡却被严刑斩杀——同样是在战争中的关键时刻犯下了致命错误,为何马谡没有像关羽一样可以免于幸难?
从罪行上看,关羽的感情用事更为冒天下之大不韪,更不可饶恕。“动古旧之情,长叹一声,并皆放去”,以私废公,放走了天下公敌曹操,那就是放开金锁走蛟龙,甚至是为蜀汉的最终灭亡埋下了祸根。相较之下,马谡充其量不过是一时目光狭窄,认为驻守街亭应该放弃水源,驻扎南山,“凭高视下,势如破竹”,虽然最后惨败,但还远没有到亡国的地步。
有人认为,马谡只是一介小小县令,最高不过官至参军,不能与战绩彪炳的名将关羽相比。杀了关羽,相当于让刘备自断一臂。而马谡的分量则轻多了,因此可以被一句“军令如山”斩首。这种说法虽有道理,却有些浮于皮表。
马谡与关羽结局迥异的根本原因在于:关羽放走曹操,不是罪过。马谡失去街亭,却是大过。
关羽重义,这点刘备和诸葛亮悉知,但为何还会让心软的关羽去守华容道呢?这是个统一战线的问题,孙权与刘备名义上是联军,实际上仍暗中敌视。且孙权实力与刘备有云泥之别,一旦诛灭曹操这个共同的敌人,孙权便会立马对刘备撕破面皮,马上杀之以绝后患。
而马谡之败,则是真正的遗患无穷。诸葛亮出征北伐,街亭是名副其实的“汉中咽喉”,不仅紧邻着蜀汉的柳城,还是整个北伐运输粮草的生命线。考虑到司马懿对街亭的虎视眈眈,以及街亭为双方兵家必争之地的重大地位。诸葛亮先后派出王平、高翔、魏延掩护街亭,不料马谡将王平正确的规劝当做“女子之说”。只认为“山僻之处,魏兵如何敢来?”
以至于最后失街亭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险些让诸葛亮重臣皆休、让整个北伐计划流产的时候,马谡已经是罪不容诛了。
那么,马谡之死,与领导人有无关系呢?答案是肯定的。
作为蜀汉政权的两任领导人,刘备与诸葛亮的治国理念一脉相承又截然不同。即使败走汉津口也不忍抛下百姓独自逃难的刘备,从刘皇叔到汉中王,他始终贯彻了一个“仁”字的理念。并因此从乱世中笼络了一批死心塌地的追随者,宽恕义薄云天的关羽,也是刘备仁爱厚德的一个体现。
然而如果说刘备是“仁”,那么诸葛亮选择的就是“法”,当刘备逝世后,诸葛亮一肩挑起了严刑法的雷厉风行式的治国。尚轻刑的蒋琬劝谏治国应采用尧舜时期的刑法——怀疑有罪者按无罪释放、可能有功者按有功行赏,诸葛亮则反驳:“昔孙武所以能制胜天下者,用法明也,今四方纷争,兵戈方始,若复废法,何以讨贼?”
但如若马谡斩首前,刘备还在世,必会如此劝说诸葛亮:“天下未定,而戮智谋之臣,岂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