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连绵几日的雨歇后,青岛仿佛一日便入了夏,潮气一波接着一波翻涌,随手在空中抓一把都能捏出水来似的。“沸如汤,湿如泼”,古人写的还真是精妙。
阴阴夏木在灼灼的阳光下少了水分,骤然老去。枝头的枇杷渐黄,七月撩起阵阵风与花香,吹乱我的眉间发上,吹落满桌字纸一旁。细雨湿流光,盛暑难消,怎么“我心有冰雪,不受暑气侵”?碗里的碎玉和齿牙厮磨,折扇摇摇落落,开开合合。单曲循环着偷凉,吟遍秋霜,还是不得消这暑气长。
月色明明如镜,夜色诗意玲珑,苍穹寥落点点星。老树依旧亭亭,仲夏又是几度雨晴。折扇摇落窗间倾泻的华光,鸟雀不复白日的喳喳熙攘。我说龙井和杜康,都不及盈了杯盏的月光,和着一斛星斗一并饮下。这月色太静悄,一不小心就惹了困潮,栏杆上倚着倚着就想进入梦乡。浓雾未揭,天随水去,诗意不减。
夜短昼长的困人天气,连笔下的诗意都慵懒。落笔生花变成词穷,也不是全因为困倦,实在是城市的夏天太乏味了。乡村的夏天则是热闹不已,林间万顷风徐来,漫山遍野的绿波款款,蝉鸣聒噪,蛙声嬉闹。和三五旧友,闲坐浓荫阶,一群小孩儿比谁的石子扔的更远。二两云淡,三两南风,偎熟了十里稻,散落一地的金黄。村口那颗老树上的雀儿又来晒日光,蜻蜓还在绕着榴花打旋儿。几多飞蛾落我肩,对着碗里妈妈熬的绿豆汤眼红了一整晚。暮色渐向晚,落日红又圆,是哪家西瓜未吃完。入帘青的草色,罗扇下的流萤,衣衫随和风微摆,大妈们又在说着东家长西家短。
院子里的瓜架爬满了藤蔓,丝瓜、黄瓜、苦瓜七上八下的吊着,西红柿青青红红,韭菜又老了一茬。屋子里总是闷得让人透不过气,院子里的蚊子又恼人得很,随着面条的呼噜声时不时传来几声拍打声。用过了晚饭,一家人便去河堤上散步,遇上熟人便说一声:“噫,你也来了。”孩子们在路边摘龙葵塞了满嘴,将牙齿手指都染成黑黑的颜色。
夏天的雨最是狂暴,天空浓墨重彩,大雨倾盆而至,甚至可能夹着劈里啪啦的冰雹。雨后最是美妙,小蜗牛在萝卜叶上创作着着自己的传世之画,蚯蚓更加卖力的吞吐着泥土,知了猴蠢蠢欲动,可惜它重见天日没多久,又被蚂蚁捉去美餐一顿。凉风有信,诗意无边。
何以消浓夏?寻一仙人旧隐村,偷得浮生半日闲,大抵是最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