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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0-27 22:01:28点击数: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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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共你是场梦,像那雪飘飘泪下,弄湿冷清的晚空。”

现在不是冬天——按日历上来说,可雪下的很大,铺天盖地的阵仗,北风一卷就飞扑过来了,连个给人准备的机会都没有。

她其实想去街上转转,看看雪落在这世上真实的景色——她喜欢下雪。可她是南方人,耐不住寒冷,钻进被窝里就不想出来了,有种与床铺共生死的决绝感。

于是她思来想去给爸打了个电话。

“爸,我们这儿下雪了。”

“我的天,这么早啊。多穿点衣服,你从小就怕冷来着,别冻着自己。我和你说呀…”

爸老了,说起话来老太太似的絮叨,独属于南方的吴侬软语更显温情。

“爸。”

“诶,女儿。”

“去看看我妈吧。”

翻过身就是窗户,视线触及到冷热相贴的一片模糊,隐约看到窗外的常青树绿枝上冷白的雪。

妈走了很长时间了吧。

她只把头露在被子外呼吸,蜷着身子,悄悄地算。

十三年了。

要比她活的一半岁数都多了呢。

只是她用十年记住她的好,再用十三年也忘不掉。

十岁那年,她吵着闹着要去北方看雪,是天真烂漫的小孩子口吻——她说她要把雪装在瓶子里带回家,想看雪的时候就看看它。最终爸妈也答应了,拉着手走上火车的时候,大家都很愉快。

只是变故发生的太快,谁也没想到的。

屋子外的雪又大了,风也激昂起来,喧嚣着竟把窗子都吹开了一道缝,很细小,却惹得雪和风争先恐后地涌进来。

冷飕飕的——她又拉了拉被子,把自己护得更紧。

妈妈当初是一个什么样的姿态护住自己的?她不敢看,只一想象便心痛到蜷缩,所以她不知道。

他们都说这是奇迹——爸爸和她都幸存下来了。奇迹这东西实在可怜,当你离它很远,不需要它的时候你信誓旦旦道:“我不相信奇迹,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应当有规律。”可当你真正要靠它才能活命,才能继续生存的时候又卑躬屈膝地渴求起来,奢望着当初一脚踢开的东西又不计前嫌地降临到你头上。

但——奇迹怎么会那么随便?它也是有尊严的。

所以它带走了妈妈。

火车事故,可最终她还是看到了雪。

回家的路上,捧着那个匆匆铸就的骨灰盒,外面突然就下起雪来。

汽车上的人大都骂骂咧咧——他们是北方人吧,人对于常见着的东西都会变得不懂得珍惜。

他们说

——这雪下得真是不是时候,我什么都没拿。

——路上一定很滑。

——又得扫雪了啊……每年冬天都是我家里人扫,不知道邻居那么多人都哪儿去了。

他们计较这抱怨那,把因一场雪而带来的麻烦算计得清清楚楚,可他们不知道,有那么一些人为了看一场雪付出了多少代价。

她挣扎着起身关了窗户,指尖冻得红彤彤的,还好屋子里暖气很足,穿着单薄的睡衣也不觉得冷。

转身,她走到书桌前。

那上边放了许多精致的瓶瓶罐罐,五颜六色,是她喜欢收集的,有一部分装了东西——像是混浊的、脏兮兮的水。除了她,没有人知道它们曾经是雪,是洁白的令人欣喜的东西,如今只是余下一些混浊不清的液体,甚至早已蒸发殆尽,仅存一丝泥沙的痕迹。

“妈,”她的眼眶突然红了,细声细气地说话带了颤音,控制不住地吸鼻子,“女儿现在年年都能看见雪,您还没见过吧。”

眼泪落下来了,直直地打在手心,像是几片带着暖热的温度化掉的雪,触到手心微凉。

十三年前的冬天。

那天有雪。

她站在墓前。

雪花纷纷扬扬,贴着手心融进血液,一路循环进心里。

“像那雪飘飘泪下,弄湿冷清的晚空。”

【 作者:段栩瑶 来自:机电工程学院  责任编辑:李维帅 审核:新闻中心总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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